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五章

關燈
酒酣耳熱,杯觥交錯,尚初兒頂著淺淺的頭疼,看著眼前正與霍之天把酒言歡的房笑天。

“房先生……”酒過半巡,霍之天突然不顧他人側目,將曲醉瑤柔細白嫩的纖手硬扯到房笑天的面前。“你倒是仔仔細細的替我瞧瞧,看看我的娘子那回被奸人所害,體內的毒素到底清幹凈了沒?”

雖然帶著幾分醉意,房笑天還是可以察覺到霍之天語氣中對於曲醉瑤的擔心與不舍。

外人傳言霍之天愛妻如命,每每聽見,他總當是市井百姓之間過於誇大的說法。

可是如今瞧著霍之天臉上那股子毫不扭捏的害怕,他竟仿佛感同身受。

霍之天是真的害怕,他怕嬌妻體內若真的還殘留毒素,若是有朝一日冷不防地毒發……他該如何是好?

沖著霍之天的那份情意,房笑天沒有理由拂逆他的請求,於是他捋好了袖子,便將手指搭在曲醉瑤的纖腕之上。

屏氣凝神地把了好一會兒脈之後,他這才帶笑地說道:“嫂夫人的身子好得很,好得都快要當娘了。”

此話一出,廳裏就像是炸了窩似的,尤其是霍之天傻楞楞卻喜不自禁的模樣,更是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。

望著霍之天,尚初兒的唇嘴拉了笑,眼角兒剛好也瞥見房笑天的臉上掛了真心的笑容,不再是那抹惹人厭的輕浮。

其實,不刻意挑剔她的他,也沒那麽討人厭嘛!

渾然不覺自己帶著探究的眼神就這麽傻傻地望著他,整個人也不自覺發著楞,更沒有發現原本還熱鬧著的周遭漸漸安靜下來。

顯然大家都發現到她那呆楞的註視。

曲醉瑤不著痕跡地用手肘輕輕撞了撞還在發呆的尚初兒,然後她緩慢而遲鈍的望著曲醉瑤用眼神遞過來的暗示,卻完全不解其意。

“怎麽了?他要走了嗎?”

在大牢裏關了那麽多天,便是沒受什麽苦,可是體力的耗損卻是不爭的事實,若非曲醉瑤一意留下房笑天用膳,她還真想回到曲醉瑤為她準備的客房,好好的酣睡一場。

尷尬開始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,尚初兒成了所有人註目的焦點,而這樣的狀況讓曲醉瑤額際的青筋明顯一跳一跳的。

終於在眾人面面相覷的目光之中,曲醉瑤還是耐著性子提醒道:“初兒,是房先生向你敬酒呢!”

“喔!”她呆楞楞地應了一聲,可是依然沒有反應過來。

那傻氣的模樣落入了房笑天的眼中,不免覺得好笑。

他曾聽聞她以前是名乞兒,可在街頭乞討,端的就是快狠準的功夫,否則不被人拆吃入腹才怪,而這女人,說城府沒城府,心緒全都寫在臉上_,要說手段更沒手段,真是……他實在很懷疑她是怎麽存活至今的。

其實不單單是曲醉瑤想要撫額輕嘆,就連他方才其實也有那麽一時半刻的沖動想要這麽做。

“初兒,快飲了酒,莫要失了禮數。”曲醉瑤急聲催促著,還主動將酒杯塞進尚初兒的手中。

其實打她莫名其妙嫁進霍家多年,便深知富貴天家的水有多深。

雖然如今尚初兒眼瞅著是無礙,可愈是尊貴之心,心眼兒愈小,她就怕理親王吃了這次癟還不肯歇歇,繼續陷害尚初兒。

然而,即使有霍家和遠在西南的危家之助,可他們終究不過是行商之人,要真是對上了皇室官府的,又能有幾番勝算?

而房笑天的身份敏感,又甚得當今皇上和太子的重視,若是他肯,必能保下尚初兒,不讓她吃苦受罪。

所以她今兒個才會放下身段,極力拉攏房笑天,誰知向來心性平和的初兒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,總是和房笑天不對盤。

急得她也顧不上面子,只能猛朝著初兒擠眉弄眼,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一分苦心。

可惜,疲累太過、也不想應酬房笑天的尚初兒,哪裏能懂得她的意思,只是依舊發著楞。

“看來,尚姑娘是當真不想和我飲上一杯,無妨。”房笑天的話雖然說得大方得體,可眸心著實閃過一絲悵然。

意識到自己的悵然,他怔了怔,沒有太多的猶豫掙紮,便承認自己動了心的事實。

這丫頭對待他總是看似倔強而粗魯,可其實他很清楚,她是一個有著柔軟心腸的姑娘,或許是從一開始她不顧弄臟自個兒的衣服,攬住狗子那三個娃兒時,他便已經被她所迷惑了。

“要你做好人!”聽到他開口為她說話,尚初兒雖然明知自己不應該,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啐道,然後便急急端起了酒杯,朝他點頭示意,仰首一飲而盡。

“你……”當真沒想到她會這麽倔強,房笑天有些傻眼地瞧著她,但見因為飲下了烈酒而兩頰緩緩泛起一抹紅雲的她,竟覺得有那麽幾分可掏的醉態。

“大恩不言謝!”尚初兒喝完,便朝著房笑天擺弄了下空的酒杯,那模樣十足挑釁,接著又為自己斟了一杯,又要仰首飲下。

向來待人並不親近的房笑天,出乎意料地在眾目睽睽之下,伸手按住了她的手,溫言說道:“你現在的身子喝不得酒,淺嘗即止。”

“不行,我得敬你三杯,免得到時有人會說我不識好歹。”她不客氣地抽回手,嘴角帶笑,語氣卻帶著嘲諷。

像是賭上了氣,尚初兒堅持要喝,房笑天卻堅持不給她喝。

四目膠著,一雙眸子深邃幽深,另一雙水眸則波光粼粼,兩相較勁。

眾人也看傻了,一時忘了要打圓場。

直到尚初兒斂下了眸,固執地要再執起酒杯,而房笑天卻傾了身子,橫了大半的桌子,伸手按住了她的手。“別再喝了,再喝,你明兒個只怕起不了身。”

他原是好意勸著,可誰知道這番舉動卻更激起她一口傲氣。

纖細的柔荑一拂,掃去了房笑天那微微帶著粗礪的大掌,然後再次仰首飲盡杯中醇酒。

見著了她固執的模樣,他的唇兒淺淺地往上彎起,俊逸的臉上可沒有半絲被拂逆的不悅。

這一桌除了霍之天、曲醉瑤,還有幾名陪席的霍家兄弟,人人瞧著尚初兒的模樣,也都大吃一驚,尤其是曲醉瑤。

這已經不是頭一回,她見到尚初兒對房笑天這般無禮。

原本,她只是單純的以為,初兒只是不慣與陌生男子相處,卻沒想到向來溫婉有禮的她,每回遇見他就這麽失態。

就算真如房笑天所言,兩人曾經結過小梁子,可是依尚初兒善良的心性,他已經多次釋出善意,初兒又怎會這般不領情呢?

“我才不會醉!”

房笑天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,喝這兩杯酒就會醉人?

尚初兒抽了記冷笑,伸手又要拿壺兒斟酒,可這會房笑天卻是說什麽都不讓她如願了。

她的身子其實真的不好,再喝下去,不但要醉,而且還得花好多氣力才能將精神給養回來。

他先一步地取來酒壺,還不等她氣得嚷嚷,就利落地將酒壺一提,仰首將壺中的美酒全都倒進了自己的口中。

“你……你怎麽能這麽無賴?!”

如今整個人暈沈沈的尚初兒,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--他真是個可惡透了的男人,不但壞她名聲,現在還搶她的酒!

“你醉了!”房笑天身為大夫,只消瞧著她那滿臉的酡紅和迷濛的眼神,就知道她再喝下去就要傷身了。

“我才沒醉!”她嘟著嘴兒不服氣地揚聲抗議,甚至還纖指一伸,筆直地往他精實的胸膛戳去。

那一戳,引得四周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落。

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房笑天的尊貴,她卻這麽不知禮數的擡手就往他的胸口上戳,要是他一怒,這羞辱皇室的罪名便可落實了。

可已經醉了的尚初兒哪裏管得了那麽多,戳了一下不夠,還連著戳了好幾下。

“說說……你說說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……偏偏就要找我的麻煩?不但在常大夫面前說我身體差,現在又說我醉了,你應該真的很討厭我吧?”

既是咕噥,聲音不大,旁的人或許聽不見,可房笑天卻將她的話全都聽進了耳裏,連忙說道:“我沒討厭你。”

“你騙人!”

“我怎麽會騙你呢?我真的不討厭你……非但不討厭,而且還喜歡。”最後兩句他還刻意靠在她耳際說。

當他那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耳垂,她的耳垂便驀地熱燙了起來。

喜歡?!

尚初兒迷迷糊糊地聽著了這兩個字,從來都沒有男人這麽對她說過,她初時有些不解,可隨即意識到他說了什麽,兩個眼兒瞪得又圓又亮,難以置信地緊瞅著他。

尚初兒傻氣的想著,醉的人應該是他吧!不然他怎會說出那麽荒謬的話來?他一定是說錯了吧!

一定是的。

房笑天此時壓根沒有心思去想清楚尚初兒在想什麽,他可是忙得很,不但得要忙著應付醉了的尚初兒,還得抽空給曲醉瑤使眼色,讓她將其它賓客都先打發回去。

他想,就算這些都是與霍之天夫妻倆熟識的親人,尚初兒應該也不樂見自己的糗樣被瞧著吧!

他那體貼的心意,曲醉瑤都瞧在眼底,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,但她總覺得他似乎對尚初兒特別了些。

以前總聽說皇上半路認回來的兒子待人冷漠且難以親近,可如今她瞧來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。

難不成……曲醉瑤心中有種想法驀地浮現,但她又連忙搖了搖頭。應該不可能吧?

這事一時半刻追究不得,她只好先按下滿心的猜疑,忙著送客。

不一會兒,人終於都走光了,只留下一桌的杯盤狼籍。

連向來將尚初兒當成親姨子疼的霍之天也給她留了臉面,和曲醉瑤招呼過後,便逕自領著貼身小廝去書房辦些瑣事。

“你說你喜歡我,可是我不喜歡你啊,我喜歡的是常大夫。”

像是戳上了癮似的,尚初兒的手指依然還在房笑天的胸前肆虐著,他也不制止,但隨侍在他身後的小廝瞧著,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,一臉不快。

“可是你不能喜歡她,因為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姑娘了。”驀地伸手握住了她還在自己胸前點點點的小手,房笑天的心頭竟泛起了一陣濃濃的酸意。

他就不懂他那個呆頭鵝徒弟究竟有什麽好的,竟然能夠讓她這麽死心塌地的,偏偏他很肯定常雲頃對她可是丁點心思都沒有。

“你騙人!”直覺地,她不願相信他說的話。

長那麽大,她可是頭一回喜歡人,如果她不能喜歡常雲頃,那她還能喜歡誰?

“若你不相信我,可以去問我那呆頭徒弟。”

以前,他還總擔心像常雲頃那樣的呆頭鵝該往哪兒找媳婦去,卻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這麽多奇女子,不但不嫌棄他的大而化之,反而還欣賞得想要委身。

常雲頃未過門的媳婦兒願意紆尊降貴地下嫁也就算了,怎麽就連尚初兒這種應該精明些的姑娘也這樣?

瞧瞧她此刻的驚愕與不敢置信,卻又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,房笑天的心更不自覺地充塞著滿滿的心疼和濃濃的妒意。

“哭什麽哭,沒了他,你還可以有更好的。”見她眼角的水珠兒就要隱忍不住蜿蜒落下,他的臉色一沈,大掌驀地伸出,有些粗魯地拭去了閃爍的淚光。

“常大夫就很好了,我不要更好的。”這話要換作平常,她哪裏能說出口,可如今趁著幾分酒意,便怎麽也攔不住了。

雖然就連醉瑤都說他是根不解風情的木頭,可在她的心裏頭,他真的很好。

“這世間總有比他好的男子,你們女人不都說感情要兩心相屬嗎?既然他心中有人,那便不是兩心相屬的。”

房笑天本最不耐煩女人哭了,通常女人一在他的面前落淚,他就想要溜,可不知怎地,瞧著原本很有精神的尚初兒在他的面前掉淚,雖然明知自己的安慰很笨拙,可他就是想做點什麽。

“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像醉瑤和平絲姊姊一樣的好運道的。”

“你也有好運道,只是你自個兒不知道罷了,至少你碰上了我啊。”

讓他溫柔地拂去了眼淚,尚初兒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著,突然間一陣疲憊驀地襲來,她只覺得眼皮重得就要撐不住了。

眼皮兒一落,她竟然就歪歪斜斜地要倒下,若非房笑天眼捷手快地攙著,只怕她已經整個人摔到地上。

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正愁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曲醉瑤驚呼了一聲,她心急地連忙搶上前去,嘴裏還不斷焦急地喊道:“初兒、初兒……你怎麽了?”

相較於曲醉瑤的驚慌失措,房笑天卻是好整以暇的伸手朝著尚初兒的纖腕上一搭,俊逸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苦笑。

“她怎麽了?”因為看不懂他這個笑容所代表的意思,曲醉瑤焦急地連忙再次問道。

“莫急,她只是醉暈了過去。”

真沒見過有人酒量那麽差的,不過兩杯酒就能醉得她口不擇言,甚至還能說暈就暈。

聽聞,曲醉瑤原本高高提起的心這才安穩的落下,眸光驀地落在還依在房笑天胸前的尚初兒身上,正準備招人來將她扶進房去。

“我送她回房吧!”

攔腰一抱,房笑天就將尚初兒給穩穩地抱在懷裏,然後用眼神示意曲醉瑤帶路。

曲醉瑤稍稍遲疑,畢竟尚初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,雖說他是個大夫,但男女之防也該遵守,否則要是傳了出去,她還怎麽許配人家?

面對她的駐足不動,房笑天只是淡淡地說道:“虛禮莫守,再不好好讓她安置,明兒個她可要遭罪了。”

曲醉瑤擡眼望了望兩人,菱兒似的潤唇動了動,可終究什麽都沒說,便帶起路來。

罷了,反正她也不是一個會守著虛禮不放的人,只是瞧著他們兩人,她愈加覺得有些怪異。

看來,她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。

老實說,常雲頃不是個好對象,但房笑天也未必就好,天家的水有多深啊,哪是尚初兒這個完全沒有背景、還是乞兒出身的姑娘能夠踩進去的。

事情怎麽會成了這樣?

“嘶……”還未睜眼,腦袋瓜子裏泛起的疼,便已經讓尚初兒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。

那椎心蝕骨的疼呵!

隨著那疼益發明顯,昨夜的情景也開始模模糊糊地在她的腦海中流轉著,雖然有些事情已經記不全了,可是她記得的,就足夠教她皺眉,悔恨不已。

天啊……她怎麽可以拿手去戳人家的胸膛?

而且,她竟然還沖著他哭哭啼啼的,好似天底下只剩下常雲頃一個男人,其它人都死光了似的。

愈想愈害臊,尚初兒忍不住擡手捂住雙眼,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那令人難堪的一切。

可惜,並不能如願,她不過才醒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,該懺悔的還沒來得及懺悔完,便聽到門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,仿佛起了什麽躁動似的。

這是怎麽回事?當初曲醉瑤給她的院子明明已經應她的要求,選在整個霍家最僻靜的地方,平常來往的人不似前頭那般多,自然清靜,可今兒個不知道怎麽了,莫名其妙的擾攘起來。

強撐著仍有些發軟的身子和發疼的腦際,尚初兒才打算起身瞧瞧是怎麽回事,門口已經傳來了曲醉瑤發急的喊聲--

“雲采,你家姑娘呢?”

“昨兒個醉了酒,還沒醒呢!”

“那可不行,你快快進去喊她起身。”

“這……夫人有什麽急事嗎?”

隨著兩人的對話愈加清晰,尚初兒的腳也跟著落了地,她隨意趿了室內的軟鞋,才剛起身,便有一陣暈眩襲來,迫得她又摔坐回床上。

“出大事了!”

她話中的憂心忡忡,聽得尚初兒的眼皮也跟著一跳一跳的,連忙出聲喊道:“醉瑤,我醒了,什麽事呢?”

一開口,她的胸腹便漾起一股極欲作嘔的滋味兒,逼得她得大口喘著氣,才能壓下那不舒服感。

才聽到她的聲音,曲醉瑤也沒客氣,咱的一聲就將門給推了開來,才進門,還來不及同尚初兒說句話,她便忙著指揮著雲采和幾個跟著她來的大丫頭為尚初兒洗漱更衣,“快快快,快將你們姑娘給打點好。”

由著自己的丫頭去端水伺候,曲醉瑤還忙不疊地喚來一個慣常為她梳頭、手藝極巧的丫頭,為尚初兒梳了一個雙雲髻。

頭昏腦脹地被人擺弄來擺弄去,尚初兒卻連問聲為何如此大費周章的機會都沒有。

好不容易被趕鴨子似的換上了曲醉瑤特地為她做的新裳,便在丫頭們為她系腰之時,她這才有了開口的機會,“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

初時,曲醉瑤並沒有回答,只是皺著眉頭瞧著她那因為宿醉而蒼白的臉蛋,於是連忙又喚人為她輕點了些許胭脂。

宛若畫龍點睛一般,在胭脂褪去了蒼白之後,尚初兒在新裳的襯托之下,倒顯得耀眼奪目,溫婉動人。

“快快快,扶著你們姑娘,咱們走了。”

饒是泥塑的人兒也有幾分土性,更何況是還頂著宿酒頭疼、一直摸不著頭緒又被四下擺弄的尚初兒,她脾性一來,便像入定的老僧一般,怎麽也不肯挪上一步,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瞪著曲醉瑤,頗有她若不將事情給說清楚,她便不走了的態勢。

“我說你就別在這個時候給我發蠻了。”

她的頭可是疼得比尚初兒還厲害,莫名其妙一大早就迎來了宮裏的大總管宣詔,旁的不肯多說,只是要尚初兒趕緊準備妥當,即刻入宮面聖。

害得她的一顆心惴惴難安,又不能抗旨不遵,才會連忙帶著一群女婢殺到了尚初兒住的院落,手忙腳亂地將她打理妥當。

與曲醉瑤的交情不是一、兩日,尚初兒怎會沒瞧出她平靜面容下的憂心忡忡,就是因為這樣,她要問個清楚仔細,才能好好應對,以免拖累了旁人啊!

“這到底怎麽回事,你快告訴我。”

“是宮裏來了人,說是皇上召你入宮。”

“召我?!”

就算此刻曲醉瑤一臉認真,但尚初兒還是忍不住以為是自個兒聽錯了。

“是啊,召你入宮……”

昨兒個房笑天才將尚初兒給救了出來,今兒個皇上便來宣詔,曲醉瑤不用想也知道,絕對是理親王將狀告到了皇上面前,想到這兒她就不禁額際生疼,煩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望著她的滿面愁容,尚初兒忍不住暗暗自責。

終究還是拖累了她嗎?

她神色黯然地掃了曲醉瑤一眼,跟著漾起了一抹明亮的笑容,說道:“進宮嗎?那倒是件好事,我這輩子沒瞧過宮廷長得什麽樣子,聽說是個很精致華美的地方。”

九五之尊住的地方,能不精致華美嗎?

尚初兒這話欲蓋彌彰的成分大到讓人想忽略她的貼心都不可能,曲醉瑤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,跟著附和道:“是啊,你這回可得好好給我瞧仔細了,這宮裏我可也沒機會去。”

“那有什麽問題,待我回來,就將皇宮內苑長得什麽模樣都說給你聽。”尚初兒邊說邊主動往前廳走去。

“嚼!只不過賞景歸賞景,這宮裏的貴人多,你可得小心,別不註意地沖撞了什麽人。”

若得罪的是旁的人,曲醉瑤興許還能幫著,畢竟以霍家皇商的身份,大多數的人也是要賣賣面子的。

可皇家的人就不一樣了,別說他們只是區區一介皇商,就是已封了王的宗室,也得小心應對。

“我知道,你就別操心了。”

“我……”曲醉瑤見她那一副不在意、不上心的模樣,心下登時急了,也顧不得前頭的公公是不是等得急了,腳步一頓就要對著尚初兒說上一篇長篇大論。

尚初兒對於她的操心暗暗搖了搖頭,這事是操心便有用的嗎?

驀地牽起了曲醉瑤發冷的手,她臉上掛著笑,淡淡的說道:“別急,是福不是禍,是禍咱們也躲不過,若真有個什麽萬一,你就幫我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……”

她的後事都還沒交代完,腦袋瓜便被人賞了一記。

尚初兒氣悶地回頭,想要看看誰那麽大的膽子敢打她,誰知才一轉頭,便見房笑天臉上帶著一絲薄怒,深邃的眸子更是狠瞪著她。

一見是他,她本要揚聲抗議,偏偏腦海卻在此時浮現了昨天她打鼓似的戳著他胸膛的畫面,登時,洶洶的氣勢沒有了,只能囁嚅地質問道:“幹麽沒事偷襲我?”

“我敲你個口無遮攔的。”

什麽死不死、葬不葬的,是能拿來當成玩笑話說的嗎?

以前他並不忌諱,可方才聽到她說得這般毫無禁忌,就忍不住出手教訓了她一番。

“我只是想安安醉瑤的心。”迎著他那盛滿著怒氣的眸子,尚初兒忍不住小聲地替自己辯駁。

但話一說完,她才驚覺自己何必跟他解釋。

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,也不該管得那麽寬吧!

“你那話別堵得她坐立難安就不錯了,還安什麽心!”

真不知道尚初兒這女人的腦袋瓜子是怎麽長的,用這樣的話來安人心,全天底下可能只有她一個。

“那又關你什麽事啊?”

盡往她的眼前湊,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?

就沖著她那張什麽心事都寫在上頭的臉蛋,房笑天不用想也知道她正在想什麽。

當真是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了。

一大早,他還兀自睡得香甜,就被霍家報信的人給吵醒,一聽到宮裏竟然派人來宣她入宮,他想也沒想就急匆匆地趕了來。

才來,就聽她說那什麽死不死的,弄得他心緒更是不好,更嘔人的是,他急巴巴地趕來,她卻一臉嫌棄。

“你沒聽過幫人幫到底、救人救上天嗎?”房笑天沒好氣地又瞪了她一眼,語氣不善地說道。

尚初兒乍聽之下沒聽懂,但曲醉瑤馬上明白他的弦外之音,忙不疊對著他說道:“房先生是來陪初兒入宮的嗎?”若是有他在,自己也能稍稍安心些。

“我不用他陪。”一聽,尚初兒連忙揚聲抗議。

她可不想三番兩次承他的情,也氣惱他是不是吃飽了太閑,要不為何老是插手她的生活?

盡管聽到尚初兒的拒絕後,房笑天的臉色鐵青成了一片,狠瞪她一眼之後,便邁步往前走去。

曲醉瑤見狀,心急不已,想要開口留人,卻也不知該怎麽圓這個場,只得小聲朝著尚初兒數落道:“人家是一片好心,你怎麽這樣不留情面呢?”

“我……”尚初兒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不識好歹,可她就是管不著自己的嘴嘛,總不想在他的面前落了下風。

“其實,房笑天的人品是不錯的,你……”

曲醉瑤忍不住想要勸兩句,話都還沒有說完,前方步履踏得又急又重的房笑天突然頓住了步伐,猶豫了一會又回過頭來,朝著尚初兒冷凝道:“還不快跟上,你當真不知道皇宮大內是真能吃人的地方嗎?”

他這到底是著了什麽魔了,就算氣極,卻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撒手不管,任她自生自滅。

見她還在發楞,耐性盡失的房笑天索性幾個大步踅了回來,長手一伸,不由分說地將她的手給包進手心裏,緊緊扣著。

他的動作看似粗魯,可尚初兒除了臉頰燙得像要著火之外,便再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。

望著他挺直的背影,她一時之間竟忘了掙紮,只是楞楞地被他帶往門口,然後坐上他早已備好的馬車,快馬直奔皇城。

而他握著她的手,始終沒有放開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